思想的碰撞 民声的回鸣
3月28日实施的“鸳鸯锅”策略宣告流产，自4月1日起，浦东浦西一锅烩，上海这座超大型城市，还是被贴上了封条。
我总觉得，按下暂停键的那个指头，有一种迟疑、无奈和决绝。也许，正是这种复杂的都市情结，让魔都陷入进退维谷的境地，从而成就了她的悲壮。无可奈何花落去，在仲春时节，这座有着2500万人口的超大型的国际大都市，还是不容抗拒地被那一截RNA核链捆牢了。
我住浦西，比浦东的居民幸运的是，多享受了4天的自由出行时间。自4月1日起，响应号召“足不出户”，已深度宅居十五天。更幸运的是，因为某种因素，上海这半个月的停摆，目前还没有影响到我的一日三餐。脚步虽然被禁止，但依赖于高度发达的移动互联网，打开手机，关于上海疫情的信息早已爆屏。这扑面而来的海量信息让人目不暇给，也无所适从。再加上关闭久了，头脑毕竟有些迟钝，如同一个被铁链锁在黑屋里二十多年的人，表达的能力逐渐在退化。这些视频、音频、文字、图像，如同汹涌澎湃的海啸和滚过天空的惊雷，无时无刻不在震撼着我的眼睛、耳朵、神经、心灵。这些视频、音频、文字、图像，又无不充斥着悲伤、惊恐、愤怒、无助、祈盼、呐喊，这一股巨大的情绪的洪流势不可挡，感天动地。我在这些视频、音频、文字、图像的泥沼和罗网中奋力挣扎，以便不被它们所窒息。如同但丁随着维吉尔游历地府。4月13日，上海下了一整天的雨，我躺在十楼的居室里，窗外，风掠过楼角处，不停歇地发出“呜呜”的声音，仿佛幽咽的哭泣。这是一个悲情城市的哭泣。而这场雨，直接造成了一些方舱漏水，在里面隔离的民众苦不堪言。让人纳闷和庆幸的是，昨日，一篇已超过1600w 阅读量的博文《上海人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》居然在被删后再度复活，虽然不可以再分享。这篇文章的点击堪称天王级，光第一条留言点赞就有70万。
请原谅我的愚钝，我混乱而麻木的头脑，已经丧失了组织文字和语言的能力，那么，就请让我从这篇文章里借用一点什么吧！一位身患绝症的5岁孩子的爸爸，病情复发住院，在有48小时内的核酸报告的情况下，仍被要求在接收治疗的医院做核酸检测。他在备受煎熬的等待中离开人世。他留给这个世界的最后一句话是“妈妈，你去问问医生，我的核酸报告出来了吗？”在他离去两个小时后，核酸报告出来了，阴性。虹口区卫健委的一位干部，因无法承受巨大的精神压力，或者还有无能为力的深深自责，在办公室自缢身亡。在“阳性的家长可以和孩子一起隔离”的新闻发布会以后发生的事，一个刚出生14天的宝宝被要求和阳性的父亲母亲隔离，母子骨肉分离的惨剧还在上演……太多的悲伤让人不忍直视，太多的无奈让人扼腕长叹。我不能再借用了，如果我能够偷走你们所有的悲伤和不幸，我上海的同胞们，我甘愿去偷窃！正在“未成曲调先有情”的时候，朋友给我发来两条信息。一则是一段视频，浦东张江香楠路一处小区的居民冲破封锁，在大街上与“大白”们对峙。原因据说是他们要征用香楠路小学作为临时隔离点。是的！竟然想把孩子们成长的乐园变成危险之地，家长们还有什么不能舍弃的呢？一则是一段文字，东方卫视原本邀请了一干大腕明星在外滩搞一场“抗疫晚会”，台子都搭好了，被市民们一顿臭骂和吐槽，只好叫停。让我感到无比欣慰的是，在这兜头而下的灾难面前，上海人并没有成为砧板上的鱼肉，也没有在悲伤中自怨自艾、无力自拔。他们立刻从最初的慌乱中稳住心神，甚至一边抹着眼泪哭诉，一边开始了积极的行动。他们不仅让那篇代表巨大民意的文章复活，也让一台不合时宜的晚会叫停。的确，这座“东方巴黎”，不只是嫁接了法国人的优雅和浪漫，在危难时刻，东方民族的坚韧、善良、精明的底色显影了。他们开始了积极地自救和互助。他们以小区、一栋楼甚至于一个门洞为单元建群，组团网购，由小区的志愿者们分发，极大地帮助众多陷入困境的居民渡过难关。甚至于在群里以物换物、互通有无，用二十一世纪人类最先进的科技手段，演绎着最原始的商业模式。一则图片信息说，一个小区群团购了整片的猪肉，由群里的一位医学老教授操刀切割分配。一个民间互助的网站“我们来帮你·上海抗疫互助”的救助网站，如同滔滔洪水中的诺亚方舟，承载着众多的生命与希望。4月10日夜里，徐汇区部分小区要求志愿者们挨家挨户上门贴封条，遭到了志愿者们的断然拒绝。那位爷叔和阿姐，向给他们发布命令的官员娓娓道来。阿姐说“我今晚到邻居家去封门，那么好了！明天早上一睁眼，我还有什么脸面去见他们？”这是情！爷叔高举着那一摞封条在演讲“封条上连个日期和公章都没有，没有法律程序，没有法院的手续，不能说封就封，这是违法的事，我们坚决不干。权力不能大于法”，这是理！吴侬软语不急不躁的温和，声情并茂、有理有节，一通道理讲下来，竟让那两位一开始还颐指气使的负责人，灰溜溜地站在一旁无言以对。据说后来，这项行动在天亮的时候，宣布终止了。我当时把这段九分多钟的视频转发给朋友时，兴奋地评价道“上海人要是跟你理论起来，估计全中国没几个地方的人能讲过他们”。在别的地方理所当然的事情在上海受到了质疑。上海市民的高素质可见一斑。然而，有些闪耀着人性光辉的网帖，还是被无情地禁止。比如说之前的那篇《求救》，比如那篇《上海逝者》。上面提到的那篇《上海人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》的文章，被市民跟帖下了一道符咒，这符咒获得七十多万的点赞，或者，就是这道符，让这篇文章复活。而这篇文章点赞第二多的留言正是我想说的。前天，朋友发了一个帖子，小区已经开始禁止团购了，原因是，通报显示，在路上拦截送快递的小哥做核酸，50%的阳性检出率。不知道这样的数据是怎么得来的。一个能给千万人反复做核酸的城市，会让阳性的快递小哥满大街跑？这种解困济危的民间自救，既能精准快速地帮助陷入困境的人，又极大地分担了有关部门的供给压力，为什么却要被禁止呢？一些根深蒂固的作风，已经异化成一架庞大的怪兽。而上海人用他们的理性与温情，从拆卸这庞然大物的一颗螺丝钉开始，与它坚定而温和地抗争着。写完这篇文稿，已是午夜。窗外，崔巍的楼群，仍是万家灯火璀璨，从来不曾这样。那密密麻麻的散发出温暖的橘黄色灯光的窗口，仿佛无数只沉着坚定而又充满希望的眼睛。我坚信，上海这座城市和她的市民们，在任何险境中都不会失去信心和希望！
作者简介耕夫呓语：六零后，安徽人在上海。喜欢码字，陆续写了点散文和诗歌，亦作时评随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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祝福上海